水流之處皆故鄉(xiāng) ——徐則臣長篇小說《北上》讀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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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張菊英
潺潺流動的大運河水靜靜地見證著歷史的滄桑巨變，今天依然悠悠地訴說著人、事、情的交織。在大運河畔，恍惚間如同有一艘穿越時空的大船，載著著名作家徐則臣的長篇小說《北上》緩緩駛來，帶著百年的風(fēng)塵與深情。
《北上》這部以大運河為軸心的鴻篇巨制猶如一幅緩緩展開的長卷，將歷史的深邃與現(xiàn)實的鮮活交織在一起，繪就了一幅波瀾壯闊的畫卷。徐則臣以其獨特的筆觸，將運河百年歷史與人物的命運緊密相連，不僅書寫了一部運河的史詩，還在字里行間流露出對人性、對愛、對“人類共同體”的深刻思考。
小說一開篇，便以一種宏大的敘事姿態(tài)，將讀者帶入大運河那悠遠(yuǎn)而深邃的歷史長河。大運河，這條流淌著中華民族血脈的河流，不僅承載著厚重的歷史記憶，還連接著不同國家、不同民族人們的情感與命運。作者巧妙地以運河為背景，卻并未止步于對歷史的簡單再現(xiàn)，而是以此為舞臺，講述了一個個超越民族與種族的人間悲喜劇。
在這部長卷中，意大利人小波羅和馬福德兩兄弟的形象尤為鮮明。他們對中國大運河的熱愛不僅僅是對異國風(fēng)情的向往，還是對人與河流之間難以言喻的深刻體悟。小波羅的死，如同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，激起了層層漣漪，將大運河畔一個個孤立的故事片段串聯(lián)起來，形成一部完整而動人的敘事長卷。他的遺物如同命運的信使，讓不同人物、不同時空的線索緊緊相連。當(dāng)銹蝕的羅盤在21世紀(jì)重新轉(zhuǎn)動，指針劃過的每一道刻痕都在講述被河水浸泡過的往事。
運河悠悠水波長，愛恨交織映滄桑。作者寫運河，最終著力點終究寫的是人。馬福德與如玉的愛情超越了國與國的界限，成為一種普遍的人類情感象征。八國聯(lián)軍的炮火震落槐花，侵略者的軍靴踏碎青磚，可那支插在少女鬢角的玉簪始終在波光里輕輕搖曳。在那個風(fēng)雨飄搖的年代，兩人的愛情如同一盞明燈，照亮了黑暗與混亂，也照亮了人性的光輝與偉大。馬福德為了如玉不惜與日本人同歸于盡。這份愛已經(jīng)超越了生死，成為對“人類共同體”最深刻的詮釋。
小說中的角色無論謝平遙、邵秉義、謝望和，還是周海闊、胡念之，都與大運河有著不解之緣——有的在大運河生活了一輩子，有的愿意為大運河奉獻(xiàn)一切，有的則在大運河的懷抱中找到了歸宿。他們的故事如同運河上的朵朵浪花，雖然各不相同，卻都匯聚成了大運河浩瀚無垠的波濤。他們的命運與大運河緊緊相連，也成為小說最為動人的部分。
水的深處，流淌著文明的體溫。當(dāng)謝平遙凝視河岸的鎮(zhèn)水獸，漕運史成了知識分子反思自身的鏡子；當(dāng)現(xiàn)代人爭論運河的功能與價值時，河水早已滲入民族的血液。這條河不再只是地理坐標(biāo)，而是文脈的載體，是“北”的象征——向北，是溯流追尋文明的源頭；向北，也是逆流重構(gòu)精神的坐標(biāo)。
河流不會老去，只是換了一種方式流淌。當(dāng)合上《北上》最后一頁，大運河的河水早已淌進(jìn)讀者的血管，成為一段共同的心跳。它收容過逃難的淚、征戰(zhàn)的鐵、離別的酒，卻將最鋒利的往事打磨成細(xì)膩光滑的鵝卵石。當(dāng)暮色漫過鎮(zhèn)水獸的脊背，如同聽見整條河流在輕輕吟唱：所有離散，都是候鳥的軌跡；所有異鄉(xiāng)人的腳步，終會踏響同一曲歸家的旋律。
校對 許璐瑤
統(tǒng)籌 周鶴琦
審核 譚藝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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